当前位置:首页 > 怀念父母 > 正文

关于怀念父亲的美文欣赏:父亲

2023-02-16 09:33:15  来源:网络   热度:

时间的确是流水一样无情,冲没了或者说是冲毁了每一个人经历中的许多,甚至很多记忆的痕迹也渐渐淡漠。在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每一件事,每一细节又是那么刻骨铭心,或许,这就是岁月沉淀给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在我的幼年里,我们的老宅是一个独立的具有西北特色的土坯四合院。四合院很大,人也很多。我我祖父、祖母,伯父、叔叔,还有父亲姐姐和我。我喜欢这个小院的白天,后院养了很多鸡鸭,院子的围墙外有很多果树。看到祖母在一块青石板上用木槌敲洗衣服,看到旁边的祖父在绞着辘轳,提上来荡漾而清澈的水,听到蝉鸣花开,但我从来在那些年的白天没有看到过父亲,或者说很少看到,就如同我现在的儿子看不到我一样。我不喜欢小院的黑夜,因为我恐惧,我们家是小院西南角的一个房间,出了房间左手就是小院的西侧门,出了西侧门左转是一条不足于150米的乡土小路,一直通往村子和别的地方。每当夜晚,我躺在黑暗房子的土炕上,听着姐姐微弱的酣睡声,我总是屏着呼吸声,甚至想屏住心跳,小眼睛在黑暗里放射着恐惧的光芒,任何一个小小的声音,老鼠的走路声、外面猫头鹰的叫声,都足以让我的心脏跳出体外。我无法入睡,心惊胆战地竖着耳朵,瞪着眼睛在渴望,在等待……当我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时,我会欣喜若狂。乡村宁静的深夜,这种声音虽然来自百米之外的小路上,愈来愈近,却是我幼年在深夜里最渴望、最希望早点听到,最动听、最愉悦、最兴奋、最如释重负的声音,也是终身挥之不去萦绕耳畔的声音。父亲年轻的脚步声有力而清晰地在我心中永生回荡!门开了,火柴划亮了黑暗的房间,划亮了我不再恐惧的世界。父亲用火柴点亮了油灯,高大魁梧的身影,用世界上最关爱的笑容和那双手臂,从我身后抱起我,两手托起我光溜溜的腿去小解,我整个弱小的身体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他会在我小解时,抱着我蹲下,用他的腮、脸蹭我的头,我会闻到他的发香,会闻到另一种特有的味道,不知道是烟草味、体汗味,还是体香味。成人之后,我听说有一种味道叫“男人味”,可别人身上我始终找不到那种味道,或许,它叫“父亲味”!父亲洗漱完了,会搂着我睡,甚至还会挠我的痒痒,逗我在他怀里咯咯笑。他从来不问我,姐姐都睡了,你为什么不睡之类的话,他只知道每一个夜晚我都在等他。我记不清楚,他哄我睡觉给我讲什么,或许那个年代的父亲就没有儿歌,没有故事,这些也不是我要的,我要的能睡着觉的方式只有一种,在父爱的怀抱中酣然入睡。在幼年几年里,我就是这样在黑暗里恐惧,又在黑暗里幸福!那些年,也只有那些年;那些年不长,从能记忆到六岁,是我真实能感受到、体会到父爱的岁月。

六岁后,家庭发生了变化,渐渐地父亲的笑容少了,直到最后没有了,我也逐渐懂事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被父亲抱过,再也没有被他抚摸过,脸上变得都是严厉的阴沉和恐惧。父亲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从来穿的衣服都是干净笔挺,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都不会有一丝灰尘和污垢。后来,我们搬出了那个四合院,住进了村子里,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父亲也不像以前那样只有晚上在家,他总是把家里、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每次我在外面玩了回家,身上有土,父亲都会狠狠地揍我一顿;时间长了,我就不敢在外面玩了,怕弄脏了衣服,怕父亲的责备。小时候,我有严重的鼻窦炎,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难免会揉鼻子,父亲就会咆哮地骂我,时间长了,我就不敢在饭桌上吃饭了。有一次,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班上一个女同学给我吐口水,我强忍着,不动声色地任由她欺负我,因为父亲告诉过我,不准打人,不准骂人!我委屈地忍受着,因为我怕父亲!后来,这件事还是被那个污婆一样的班主任老师颠倒黑白地在父亲面前告了我的状,我接受的是父亲无情的耳光和拳脚相加。我不能辩护,否则我所受的惩罚会更严重,我只有痛苦地默默接受。那个年代,至少我的老师都是一些没有素质的乡民,所以在我心里永远没有老师!在很多童年成长的岁月里,父亲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地打骂体罚我;在那个岁月,我觉得我是一个多余的孩子,是一个没有爱的孩子;我常常一个人带着弱小受伤的身体在夜里委屈,我常常一个人带着稚嫩受伤的心看着别的孩子享受着父爱、母爱。我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剥夺了我本该幸福的童年,让我在家庭暴力的恐惧中成长。如今,我的儿子也长的和我那个时候一样大了,我时时刻刻呵护着他,爱着他,惯着他,宠着他,因为我体会过一个没有父爱孩子内心的痛。

就这样在成长中,我和我的父亲形成了一种不接近、少说话的隔阂,愈结愈深!刚上初中的那一年,有一次,父亲说了几句话,如今已想不起是哪几句话,却刺痛了我强烈的自尊心。那一天是礼拜六,因为这句话,我一个白天、晚上没有回家,我悄悄地溜去离我们家门口挺远的一颗大树背后,不敢回家。我看到大门大开着,灯亮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在大树旁看家门口看了很久,洒落的灯光下,父亲进去了,又出来了,进进出出,出出进进,叹气的声音不断的在我耳边响起,时间和父亲的反复踱步不停地走着。深秋的夜很冷,我站在父亲黑暗的对面,父亲在我黑暗的灯光里,到了后半夜,父亲回去了,大门关了,我的心放松了,不怕了。也就是那一夜,我离家出走了,流浪了整整一个礼拜,被一帮盗墓贼收留。后来,父亲花了几百块钱把我从盗墓贼手里领了回来。从此以后,我就结束了家庭暴力的童年生活。

一九九四年十月中旬,我报名应征入伍。父亲在那段日子都忙着为我当兵的事开证明、找关系。特别温暖的是,有那么几天,父亲用自行车带着我去体检。我侧坐在他的身后,闻到了那种久别的味道。那一年,十月很冷,下着蒙蒙细雨,我坐在自行车上,他在体检的门外耐心地等我,那一刻,我才觉得我是个孩子,他是个父亲。可,现实是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体检的最后一天,父亲请我在一家挺不错的饭店吃了一顿羊肉泡馍,我们面对面距离很近地坐着,那个时候羊肉泡馍的碗很大,羊肉也很多,那种味道很香,父亲不停地把肉夹到我碗里,我不要他硬夹,这是父亲第一次和我单独吃饭,也是唯一一次,这一顿饭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如今,每当我想起那顿羊肉泡馍,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去品尝那种余香悠长的美味,却从未品尝到。十一月二十五号,我如愿地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新战士。当我佩戴大红花坐在准备远征的军用卡车上时,车下都是送别的亲人,我望着高大挺立的父亲,车启动了,在父亲挥手告别中,我的眼睛里全是泪,我模糊的双眼看到父亲落泪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好强的父亲落泪,在泪眼朦胧中他送走了我,我离开了他,去了遥远的西藏。

到了部队以后,有近两年时间我们没有见过。那时候没有手机和电话,联系就靠书信,而在我驻守的那个地方,交通不便加上长年的大雪封山,一封信的来回有时候要得半年,所以,父亲每次给我的书信都是厚厚的十几页,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知道我收到一封信不容易,还是想弥补以前从未有过的沟通。信件里,父亲经常叮嘱我,尊敬领导,团结同志,好好工作,不要想家,家里一切安好之类的话。有一次,在几个其他连队老乡聚会中,一个刚休假归队的战友无意间告诉我,我的父亲病了,我不相信,一再追问细节,他说他去我们家了,看我父亲好着呢,他后来是听我们村里人说的。我问他什么病,他说他不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一九九六年十二月,我如愿地得到组织批假回家探亲,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西安,那种久违的亲切。天和现在的一样,也是灰蒙蒙的,但那时候不叫雾霾,甚至到如今,看到西安这种灰蒙蒙的天气,我依然不承认它就是今天人们大力整治的雾霾,它是家乡亲密的特色风景,如诗如画!一进家门,我就问母亲,父亲呢?母亲告诉我,他还没下班!母亲虽是我的继母,但一直以来她把我当作亲生的儿子一样养育着我!我如释重负,父亲真的没事;因为我想,父亲既然上班,就肯定没事。他在我们乡供电所我很清楚,全乡那些年到处是电网改造,父亲都会去工地架线爬高的,如果有病,是不会去的。晚上,父亲回来了,就是瘦了,没有其它变化。以后在休假的日子里,我和父亲还是那种墨守陈规的相处方式,不太说话,不太接近。直到没几天,亲戚告诉我父亲病情的真相,癌症晚期,曾经三番五次地住了很久医院,受了很多罪,住院及病情不让所有的人告诉我,因为怕我分心,他也从来没在给我的信件中提及与此相关的半个字。我突然束手无策,悲痛无尽,可面对父亲看似健壮的身体,平淡无谓的表情,依旧朝九晚五的生活,也许,我和父亲已经有了早已潜伏的相处法则。我不想用语言打破这种平静,我只想和小时候一样无语,不辩,和他平静相处这段我的假期。后来的日子,我发现父亲真的病了。晚上,他出大门,手捂着胃蹒跚而痛苦地走着,身后的我看着心如刀割般疼痛。我好想伸出手去扶着他走,可是,我的手无力得无法抬起……

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部队进入战备,我不得不归队。回部队后的一个夜晚,也就是一九九七年五月二十八日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梦见他拿着一把很大的铁捶,砸着我驻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用力地敲了很久。我看到那块特别大的青石被他砸得四分五裂。我被梦惊醒,月光透进寝室,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有人说这是幻觉,而我清楚,那不是幻觉!同年十二月,我退伍回家了。一进门,我同样问母亲,父亲呢?母亲同样说,上班去了,晚上回来。我一直等,等了很晚,等到最后她泣不成声地告诉我,父亲早已去世了……我万念俱灰!那一夜,流着泪发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去了父亲的墓地,坟头已是长满了很高的干枯了的草,就这样一九九七年五月二十八日他临走的那一刻,我没有见他最后一次,送他最后一程,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离世。这是我一生抹不去的亏欠和遗憾!

爱,有很多种方式,但爱的方式不能留下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待,善待和珍惜我们身边的人。当拥有相处的富足时,情感需要沟通,关爱需要双手,牵挂需要陪伴;当失去相处的离散时,就会有一份不贫穷的感念。

公众号:天府散文

一周热门